俏南枝

【曹氏风云秘录】彼时正年少(四)曹丕VS曹节 (伪骨科)

    彼时正年少(四)

    正如我所说的那样,父亲后来的确将那个叫做子桓的少年接回了司空府悉心调养。丁夫人在上演了那样一场闹剧之后,已经被父亲彻底厌弃了,或许是她最后的话成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纵使有千般愧疚,万般心痛,父亲最终还是厌弃了她。

    丁夫人最后也放弃了司空家女主人的位置,拖着一身的疲惫与悲伤,离开了这个她盘踞大半生的后院,她自请回了娘家,走的时候除了几件衣服,什么都没有带走,而对于这一切,父亲从头到尾没有说一句话,甚至除了冷眼旁观之外,什么都没做过。

    或许这就是后院女人一辈子的宿命吧,她走的那天,我其实觉得丁夫人真的很可怜,她等了一辈子,斗了一辈子,盼了一辈子,最后盼来了竟然是亲生儿子的死讯。而在她离开之后的时间里,后院里的气氛也就变得微妙起来。

   每一个人都在私底下秘密讨论着那个被父亲带回府邸的清秀少年,以及他那个传闻如花似玉的母亲卞氏和博学多才的弟弟什么时候也被父亲一起接进门,而对于这一切我和曹华倒是没有那么八卦,原因是在那之后的一个月里,曹家收到一纸聘书。

   起初我以为这纸聘书是荀家送来的,毕竟荀俣和曹华的事情已经不是什么秘密,曹荀两家向来走的很近,父亲与荀彧叔叔的关系更是非比寻常,对于他们的恋情,虽然大家表面上佯装不知,可是长辈们心里各自都是十分属意对方的,然而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就在这个时候,汉宗皇帝竟然亲自写了一封聘书,聘书上写明曹氏三女:温婉秀丽,贞静贤淑,德容堪表女子之率,简而言之就是要纳曹华入宫的意思。

   彼时许都的春天已经正式来临,篱笆院子里的每一寸土壤,每一寸草木都开始焕发出勃勃的生机,而只有曹华的爱情在这个春天里开成了一朵枯败的花。

   她躲在房间里哭,终日以泪洗面,再也不似往日那般文静爱笑,我去她院子里看过她好几次,她只道自己命苦,为什么偏偏会遭逢这样的厄运。

  “其实……这也不算厄运吧,我听说那个汉室皇帝也是年纪轻轻一表人才,或者不会比荀俣差了去。”

  “即便再好,我心里也只有俣哥哥一人,纵使那人是天之骄子是汉宗的皇帝,我也绝对不会喜欢他的。”她说这话的时候脸上的表情决绝而凝肃,我一时间竟然被她给怔住了,原来在她的心里是这么的喜欢荀俣。

   我突然一锤桌子,“既然如此,所幸就一不做二不休,你和荀俣离开这个地方好了,反正大家不都说爹爹在朝堂之上一呼百应,你就算不入宫,相信那小皇帝也奈何不了我们曹家。”

   曹华顿时张大了嘴巴,一瞬间那双秋水般的眸子顿时收住了眼泪,只睁着两只红彤彤的眼眶望着我到:“你的意思是……让我和俣哥哥……私奔?不行不行,这怎么可以?”

  “有何不可?你不是非荀俣不嫁吗?这是唯一的办法了,卓文君与司马相的故事你听说过吗?既然他们可以为了爱情冲破礼法,我相信你和荀俣将来也一定会被传做美谈。”

  “可是父亲他……”她还想说什么,我却不似她那般婆妈,“怕什么,到时你跑都跑了,父亲他还能拿你如何?再说,如果真的不可收拾了,了不起我代你入宫就是,反正我也没有心仪的对象,而且他也没有见过你,你是圆是扁,他也根本分辨不清。”

   一瞬间曹华的眼泪犹如泉涌,她整个人扑上来抱着我哀哀的又哭泣起来,她对我说,“节儿,你的恩情姐姐一辈子都铭记在心。”她说这话的时候,根本不知道其实不是她欠了我,而是我欠了她,因为她的命运从一开始就被我牵累了。

   而在我的怂恿之下,她总算是坚定了信心,提起笔墨她给荀俣写了一封密信,信的内容引用了诗经里的名篇:大车槛槛,毳衣如菼。岂不尔思?畏子不敢。大车啍々,毳衣如璊,岂不尔思?畏子不奔。谷则异室,死则同穴。谓予不信,有如皎日。这首《大车》诉尽了一个女子对爱情的忠贞于勇敢,我本以为他们会想卓文君与司马相如那样,但是命运的轨迹又怎会被我们这些凡夫俗子轻易窥探。

   时间过得很快,就犹如一场白露苍狗。错错对对,恩恩怨怨,有时也不过在一念之间。所难弃者,只是一点痴念而已。

   不久就到了他们在信中约定的日子,那一天的司空府后院是如此的安静。我与曹华商量好,下午我先帮她偷偷的从护院那里拿到司空府后门的钥匙,然后等天色黑透,便陪着她从司空府的后门离开,原本我们的计划是天衣无缝的,可是也不知道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我们的行动还是惊动了司空府的人。

   刚走到后门,就听见院子里传来了哗哗的动静,很多护院拿着火把,我甚至听见里面有人说:“封锁院门,快,千万不能让三小姐跑了!”

   “不好,他们发现了,快走!”我一把将曹华推出了后门,然后反手掩上门,便飞快的带着她逃离了曹家后院,空旷的大街上,我和她一路跑,身后的护院们很快便追了出来,我们整整跑了一条街,跑到气喘吁吁再也跑不动了,“耳边却突然传来一道轻响,“跟我来。”,我的手被轻轻一拉,我和曹华便被拉入了一条僻静的巷子。

    我心里狠狠怔了一下,惊惧之间一抬头迎着月光便看见了一张白皙的脸,那张脸熟悉又陌生,正是后院里常常看见的那一张,“是你?”“嘘,别说话。”他冲我做了个禁声的手势,我立刻乖乖闭了嘴,有匆匆的脚步声顺着大道追过来,他们举着火把直冲着前方的路跑了过去,等那群人跑完的时候,我才终于深吸了一口长气,捂住心口喃喃:好险,好险便被他们抓住,今晚,谢谢你阿。我回头朝那个把我们拉入巷子的少年道了声谢,曹华心有余悸的拽了拽我的袖子问,“节儿,我们现在怎么办?”我看了她一眼道:“当然是继续呀,好不容都出来了,今晚说什么也不能放弃。”我拖着她就要走,背后却又是传来一道声音,“如果是去见荀俣的话,我想就不必了。”

    我和曹华同时怔住了脚步,回头不解的看着他,只见他青布蓝衫的站在浓稠的夜色里,我问他。“为什么?”

    他皱了皱眉,看着我良久道:“还不明白吗?今晚这一幕都是已经策划好了的,荀俣根本没有和她私奔的打算,他早就已经将那封密信上呈给了他的父亲,而他父亲荀彧也不敢有丝毫隐瞒,父亲早就是知道了的。”

   “知道了?这怎么会?荀俣居然这么可恶!”我一边愤愤着,身旁的曹华却已经是完全失了神,她向后退了一步连连摇头:“不会的,不会是这样的,俣哥哥他是不会这么对我的,他跟我说过今生今世就只会娶我一人,他……他甚至还把家传的玉佩都送给我了,不,你们骗我,你们全部都在骗我,我不相信,我要去找他问个清楚……”说罢曹华便像疯了一样朝着荀家的方向跑过去,曹丕却一挺身挡在了她身前。

   “你清醒一点,他若是会来,如今也早就来了,你看看着四周有他的踪影吗,可见他今晚根本就不会来。”

    经他这么一提点,我才突然醒悟过来,原来不知不觉我们已经跑到了约定的地点,曹华望着曹丕,还是一脸的不相信:“兴许……兴许他有什么事情耽搁了。”

   “什么事情会比这样的约定更加重要。”他冷嗤一声,然后从怀里掏出了一份信笺,我看着他手中的那封信笺,蓦地便是浑身一凉,这封信我再熟悉不过了,正是那日曹华写给荀俣的私奔信,这封信怎么会在他的手上?

    曹丕将那封信丢给了曹华,“看清楚了吗,他连信都一并交给了父亲,父亲不愿意相信你会出逃,这才没有揭穿了你去,没有想到你终究是叫他失了望。”

    曹华的眼泪瞬间便凝不住了,一颗接着一颗止不住的望向掉,那一刻她顾不得什么深宅贵女的优雅形象,也顾不得从小到大母亲和嬷嬷们教导我们的诗书礼仪,一下子便瘫软在了地上。

    她死死的捏着手中的那封迷信,许久再也没有吭一声,我看着她那个样子,也跟着她一起难过起来,两年的爱恋,就这样灰飞烟灭了吗,曾经对爱情的向往,在这一刻突然就有了犹豫,原来情之一字不但会带给人甜蜜的快乐,也会带给人深痛的伤害,我想这样的曹华,以后怕是再也不能爱了吧,因为爱情给予她的这一刀太深了,深到哪怕是回忆都会发出阵阵的痛感。

    最终她擦了擦眼泪,重新从地上站了起来,我想要去扶她,她却是默默的拒绝了我,然后一抬手便是将手中的那封信笺撕的粉碎,向半空中一丢,信纸犹如片片雪花般飞舞飘散在朦胧的月光下,我只听见她说:“我们回去吧。”然后便看着她默默的转身朝司空府的方向走去,那个背影孤独,无助,让我不禁联想到了一种植物——浮萍,一种没有根,只能依附着水流而行走的植物。

    我和曹华还有曹丕回到了司空府,父亲早就已经在后院里等候了我们多时,我被勒令回了房间,惩罚我闭门思过一个月,而曹华还有曹丕被父亲叫进了内室,我不知道那一夜父亲和他们两说了什么,只知道那一夜之后,曹华就变了,她变得安静了,也不流泪了,甚至再也没有提过荀俣,而我曾私下里问过那个叫做子桓的少年,那一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也是笑笑说没有什么,只是被父亲骂了一顿而已。

    我当然是不相信的,父亲确是十分严厉,但是他对曹华与我却是格外宽容的,何况事情都已经发生了,我们也算是迷途知返,他又怎么还会大发雷霆的去骂曹华,然而还不等我打探清楚那一晚的谜底,三个月后,曹华就已经入了宫。

    那天天气很热曹华穿着一身红色的嫁衣,极为惹火也极为美丽,临走的时候她将一只荷包赠与了我,她说:“小妹,我也不知道该送你些什么,你我相伴了这么些年,无论性情脾气都格外相投,如今我入了宫,怕是不知道何时再能相见,这个锦囊就全当做是我的一点心意吧。”

    她把那个绣着金丝线的锦囊塞给了我,我呐呐的说不出来话,虽然一直以来我都开玩笑说想要看一看她穿嫁衣的模样,可是直到今日她真的穿上了嫁衣我才知道,原来我是那样的舍不得她,在这个司空后院里,她是唯一一个和我玩的那般好的人,如今她走了,以后这院子里就剩我空荡荡的一人,我突然觉得鼻头酸酸的,有什么东西氤氲了自己的眼睛,一旁有太监高声道:“吉时道!出府!”

    曹华便在众人的簇拥之下踏出了司空府的门,那一刻我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有滚热的珠子顺着脸颊掉了下来,一只手向我递过来一张手帕,只听见头顶传来一抹声音:“擦擦吧。”子桓一直站在我的身后,和我一样目送着曹华出府。

    我抓住他递过来的手帕,凶狠的拧了一把鼻子,然后呐呐道:“给你。”他突然笑了一下,看着我说:“鼻子好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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